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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端

  • 开端
  • 贱贱的忧伤
  • 2019-07-30 09:05:37
开端

几天前我在公司遇到一位故人,因为年代久远,我也不十分确定是她。于是我试着上前打招呼,叫出她的名字。她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看来我并没有记错。

你还记得我?她问道。听起来你也一样。我笑道。

她的容貌改变了许多,也难怪,上次分开时,她和我还都是孩子。她理了理头发,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是没有完全修复啊。

找了一间临街的咖啡厅,我们面对面坐下来聊天。

我和她的共同回忆,是在偏远角落的一所寄宿制学校里。和那个年纪的每一天一样,我在那儿度过的时光也大多是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离开家,变成与一群陌生人集体生活,也不知道自己起早贪黑背诵的那些知识,究竟哪一天会派上用场。那个年纪总是在被动地接受,整个世界对我而言,太大了,以至于有些难以理解。

我和她交谈着一件件往事,我很快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在无知孩童的眼中,世界往往不是大人们所见到的那个样子;平淡无奇的事情,也可以充满着奇异诡谲和波澜壮阔,仿佛我们曾活在神魔鬼怪的世界,成年之后才搬出来一样。

比如简简单单的一些玩具卡片,也被我们主观地赋予了神奇的力量;我们终日幻想自己是掌握着多个世界命运的漫画主角,并且在那个年纪,丝毫不对脑中的妄想感到怀疑和难为情。

我仰起头,自嘲地叹道: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奇幻的场面,如果把它们写成一本书,指不定会热卖的吧。

她看着窗外,模糊的行人和汽车不停经过,精致的侧脸让我想起了我当年上课时常盯得发呆的那个角度。我决定开一个玩笑,问她道:难道我们的驱灵少女这次回来,是想邀我回去;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在不可思议的奇幻世界中穿梭,与精灵鬼怪斗智斗勇,九死一生,犯难历险吗?

她缓缓转过头来,用一双如黑水银般的眼睛盯住我。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眼前豁然开朗了;记忆深处原本模糊的人和事变得鲜亮起来,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可辨。

第一个事件:隐身学员事件

故事开始在一所临近深山的寄宿制中学里。

学校建在了完全没有公路的地方,倒不是因为市区地价贵的缘故,据说是为了便于封闭式管理,打造高升学率初中之类的(那个年代中考也很严格),每个学生一学期才能回家两次。

山里雾气很重,十天有七八天是雾天;学校地盘很大,但四分之三的地方没有利用,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总能听到深山方向有什么野兽在嚎叫。

我来到这里时大概十一二岁,是最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一到新鲜的环境,就觉得自己到了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将会发生许许多多奇异的怪事;但事实证明,它除了有些破旧外与我之前的学校并无二致——饭都是一样难吃。

脑海中回响着父母的谆谆嘱咐,我在走神中度过了整个开学典礼。那胖胖的校长在主席台上说了啥一概没听到,除了最后一句“拍手解散”格外悦耳动听。

被我们叫做老师的年轻男子发给每个人寝室钥匙,并负责地一一带领我们找到房间。在带我到地方后,我听到老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奇怪,这房间的另一个人怎么没来报到?”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据说我要享受一段时间的单人寝室生活了。

把所有东西布置停当后我扑在柔软的被褥上,享受着向往已久的自由空气。虽然对未知的生活也有一些担忧和恐惧,但总体来讲,还是十分愉快的,因为——终于可以无人管教地自由自在疯玩啦!后来证明这完全是我的错觉,但一开始我确实觉得很开心。

在无意间,我看到旁边床铺上也整整齐齐叠放着被褥,地上摆着拖鞋,床头一侧的写字桌上放着文具、书包和一台那个年代很流行的CD机;

那不是应该还没人住吗?我觉得很奇怪,我记得早上刚来时那边的床和桌子也还都是空着的。由于有一百种正常的理由可以合理解释这些,诸如老师弄错了,刚才上厕所时有人放进来的等等,我完全没有在意;直到下午的课堂报到,我也没有等到这名室友。

班主任(就是带我们去寝室的年轻男子)站在讲堂上,滔滔不绝地做着自我介绍;从上学时的经历谈到教书育人的理想,又谈到了自己的一干同学和温柔贤淑的女朋友,总之可以说的话几乎都让他说完了。在大家都昏昏欲睡时,坐在我右前方座位上的女生突然嘟哝道,“烦死了,真啰嗦。”

声音不算小,而且是正好可以让班主任听到的音量,于是全班都静下来用眼角偷瞄那个胆大的女生。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白皙的侧脸和长到吓人上下忽闪的睫毛。可怜的班主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说道,“下面请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介绍按照座位次序来,班里的学生一一将自己的名字爱好向大家通告,活泼点的还会讲个笑话,但一般很冷,使教室里的气氛一直保持低温。轮到那个女生时,她只简单地站起身说了三个字:“舞月绫。”见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听懂的样子,她又不耐烦地补充道,“舞蹈的舞,月亮的月,绫罗绸缎的绫。”原来这是她的名字,还是个很少见的姓氏,我第一次听到。

自由活动时间我热情地向那个女生打招呼,但她只是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不光是对我,她对其他人也都是不爱搭理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没人找她说话了。唉,真是可惜了她如名字一般漂亮的外表啊。

在宿舍的第一晚我躺在床上兴奋难眠。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周遭一片寂静,从窗户上可以看到银盘般的月亮。正在数羊、兔子和其他一切想象得到的动物的我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踢踏”、“踢踏”、“踢踏”。好像是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子夜时分,这声音显得异常清晰。直到它从走廊上渐近,来到这间寝室的门外时,我还没有太过在意;但当脚步声穿过房门,出现在面朝墙壁的我的身后时,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首先,房门肯定已经被锁好了,并且门一直没有响动过。背后的脚步走到桌前,椅子被拉了出来,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配合着背后的声响,但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扭头查看。无论是小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都觉得装死(睡)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耳机中些微的漏音传过来时我开始抱有侥幸心理:或许是某个同样受着失眠之苦的同学,趁半夜四处溜达呢?于是我缓慢地支起身,转回头,朝桌子那边看了一眼……

在皎洁的月光中,一副微微晃动的耳机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漂浮在空中,椅子前的地板上,其中一只空着的拖鞋微微打着节拍。

次日我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课,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像被塞进了一块破抹布。右前边座位的女生一直皱着眉盯着我;早上洗脸时,我已经从镜子中知道自己有多像熊猫了,可她能不能别这么紧盯着看了,惹得周围的同学也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下了课那个女生突然来到我桌前,要我跟她出去一趟,并且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我还有“拒绝”这个选项。我稍微有些不情愿地跟随着她,途中仔细回忆前一天课堂报到时她的自我介绍。

楼梯间中,我不好意思地问舞月绫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话说一半就被她连珠炮似的反问打断了;

她急切地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一面惊讶于她怎么知道,一面打着哈哈说什么都没有啊,我没睡好而已,不行吗?那时处于萌芽状态的自尊心告诉我,身为一个男的,半夜被鬼吓到睡不着(这鬼极有可能是半醒半睡间脑中的妄想),传出去总归不好,尤其是传到一个小姑娘耳朵里。

在我发现她绕到我背后时已经晚了。我被一记凶猛的关节技制服,舞月绫同学反扭着我的双手,用膝盖顶着我的后背;我浑身骨头几乎散架,完全丧失了体力和精神上的抵抗能力,她问一句我就答一句。在初中时我长得又瘦又矮,要是换现在估计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女生打败。

到晚上我依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原因却多了一项。隔壁床铺上,蒙着的被子鼓囊囊的,隐约显现出一个人的形状。

月亮从窗户上露出面孔,房间被幽幽的冷光填满。那双拖鞋又出现了——在灰白的月光下,真的只有一双孤零零会动的拖鞋!——踢踏着走过房间,来到桌子前。拿起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之后,看不见的人走到隔壁床铺边,掀开了被褥,露出在里面等待已久的舞月绫同学;

她身上还穿着不知从哪搞来的男式夹克外套,鸭舌帽放在枕边——这就是我辗转难眠的原因:在白天,舞月绫同学就是依靠这身打扮顺利地潜入了男生宿舍,至于女生宿舍那边她是怎么解决的我就不知道了;蒙在被子里这么久,她脸颊上满是汗珠,看上去已经被热坏了。

只听弓弦响动和“嗖”的一声,一只箭矢在黑暗中射出,插在了另一侧我面前的墙壁上。我抓着被子几乎昏了过去;虽然已经知道舞月绫同学是个危险的家伙了,但没想到有这么危险。

地面上,拖鞋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然后在一阵奇异的微光中“穿”过了紧闭的房门,脚步声沿着走廊远去。

舞月绫同学迅速翻身从床上跳下,手里举着一支银白色的十字弩。她跑到我床边,拔下插在墙上的箭矢,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目光落在眯着眼睛装睡的我脸上。

在下一秒我一边惨叫一边蹦起来;“嗷!别拿箭尖扎我了,我没睡!很抱歉!”

寝室走廊中,紧紧跟着前方奔跑的女生,我压低声音问道;“舞月绫同学,那……那到底是什么呀?你是什么人,难道是驱魔师吗?”舞月绫同学弄醒我只是因为不爽被人愚弄的感觉,但我也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夜里一个人留在房间,于是跟着她跑了出来。

舞月绫同学没有理睬我,听到前方细微的响动,她加快脚步将我甩在了后面。

这时黑云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月亮上,光影变幻,走廊里暗淡了下来。我不觉放慢了脚步,目光投向窗户外如漆的黑夜;

对于孩提时代的我们来说,夜晚总是神秘的。光和声音的远去封闭了熟悉的感官,但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世界是那么广大,隐藏着无数你所不知晓的秘密。

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我发现舞月绫同学已经失去了踪影。寂静的走廊中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阴冷的夜风刺激着我裸露胳膊上的毛孔。我不敢高声呼喊(吵醒了那个凶巴巴的寝管就死定了),只得压低声音喊道,“舞月绫同学,舞月绫同学,你在哪儿?——”

前方闪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我揉揉眼睛,看见舞月绫同学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我连忙赶过去,她面色苍白,右手捂住自己另一侧的肩膀,隐约有黑色的液体从指缝中渗出。我惊讶地说,“怎么了,你被它伤到了吗?”姣好的面庞抬起,我看到隐约有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她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站立不稳,栽倒在我怀里。

初一的我完全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一边说着,“我们快回房间包扎一下……”而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放缓,一个人影缓缓步出。

这是一个比周围夜色更加浓重的黑影,它没有五官,周身被一圈荧色的光芒笼罩,仿佛在吸取着暗夜中仅剩的光线;它手中握着弩形的武器,举起向这边瞄准。

情急之下,我推开怀中的女孩,向着那个黑影奋力扑去,一边大喊着;“舞月绫同学,快跑啊!”你看,即便是在最胆怯的年纪,我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保护身后受伤女孩的举动;我常对人说我的男子气概是天生的,可很少有人相信我。

黑影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箭矢飞过来打中了我的胸膛,穿过了我的躯体,我也把它扑倒在地。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它,心想明天校长会沉痛地向全校师生诵我的悼词——一个勇斗幽灵的烈士。我感到眼前逐渐模糊,力气如抽丝般离我远去——我于是死了。

过了好一阵我发现自己尚有意识,怀里的东西发出浓重的喘息。这时月亮从乌云中钻出,月光重新洒满走廊。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抱着的是舞月绫同学——她正不耐烦地皱着眉看着我;回过头去,荧色黑影倚着墙角慢慢坐了下去,箭矢插在它的胸口。影子构成的身躯颤动着缩小,最终如萤火虫般汇成一小团,然后散开消失了。一枚卡片从半空落下,掉在地面没了动静。

再后面的事情不堪回首,被声响惊动的管理员和同学们赶来,有人拉开了廊灯。我和舞月绫同学“衣冠不整”、“抱在一起”的场面被众人目睹。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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